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坠落

　　即便最后一位演员能幸存下来，可戏终究是停止了，这依旧会触发鬼的杀人条件。
　　更棘手的是，江城对此毫无办法，他毕竟不是戏班出身，对唱戏几乎一窍不通，贸然登台，还指不定要惹出什么大麻烦。
　　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身影从台后一跃而上，接连几个后空翻，一路翻到戏台中间，此刻江城才看清，这位花脸装扮的人正是戏班班主！
　　老班主气势沉稳，一开嗓就技惊全场，接着摆开架势，一边唱着戏词，一边在台上踱步，脚踩在鲜血中，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声响，可老班主脸色如常。
　　好在此刻被吓傻的幸存演员也反应过来，连滚带爬的从后面滚下戏台。
　　之前躁动不安的焦尸见到这一幕后，又重新安静下来，连带着之前出现在戏台上的焦尸鬼也不再有多余的动作，转过身，迈着僵硬的步伐，走下戏台，回到自己的座位，坐下。
　　从江城的角度，能看到老班主鬓角正朝下淌着汗珠，可以想象，此刻老班主的心情也是万分紧张，一招不慎，今夜怕是要死无全尸。
　　台上的危机尚未完全解除，可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，台下又出现了新情况，端着铜锣要恩客赏钱的女孩又被拦下了。
　　这一次，一只焦尸鬼居然离开座位，直接蹲在了女孩的必经之路上。
　　“承谢，多蒙捧场，承谢，多蒙捧场……”
　　女孩蒙着眼睛，根本没注意到前面蹲着的焦尸鬼，江城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香囊，瞄准后，朝着焦尸鬼狠狠丢了过去，不偏不倚，正好砸在焦尸鬼的头上。
　　伴随着女孩脚步落下，被击中的焦尸鬼机械的站起身，回到座位上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江城感觉焦尸鬼还瞪了自己一眼。
　　终于，女孩走完一圈，回去了。
　　江城也跟着长舒一口气。
　　一阵急促的鼓点声过后，这场戏到达了高潮，老班主功底深厚，一个人边唱边跳，硬是凭一己之力将这场戏圆了回来。
　　在最后一个唱词落地后，坐在江城附近的焦尸忽然扭动起来，给人的感觉十分痛苦，紧接着，丑陋的嘴巴张开，居然有呛人的浓烟从里喷出。
　　这些焦尸鬼……居然烧起来了！
　　由内而外，烧起来了！
　　短暂的惊慌过后，江城回忆起报纸上的记录，曾经那位老婆婆也见过鬼戏，还说在鬼戏结束后，戏台下的看客纷纷自燃，而只有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走上戏台，接着与鬼戏台一同消失。
　　想到这里，江城抬起头，戏台上已经空无一人。
　　不再犹豫，江城跑上戏台，没看到有门一类的东西，于是掀开后台的帘子，戏班子里面的人都在，大家都在收拾东西，只有老班主一个人站在墙边，在对江城招手。
　　动作很慢，幅度也不大，一下一下的那种，像是在飘，老班主脸上挂着善意的笑，可这种笑看久了，居然有些瘆人。
　　台下的焦尸已经完全被大火吞没，火势很猛，焦尸姿势扭曲，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，皮肉烧焦的味道传过来，令人作呕。
　　见江城不过去，老班主表情有些急躁，一副为江城好的模样，招手的动作也快上许多，“快走啊，后生仔，要是再不走，就永远也走不掉了！”
　　一边催促江城，老班主还同时抻着脖子望向观众席，好似担心那些正在燃烧的焦尸随时会站起身，踉踉跄跄的冲过来。
　　戏演的很真，可假的就是假的，永远也成不了真。
　　在发觉老班主有问题后，江城观察的愈发仔细，他留意到，外面的焦尸虽然烧的猛烈，可伤害却并不大，在报纸记载中，这些“看客”在观看鬼戏后，顷刻间就被烧的灰飞烟灭。
　　这场大火……貌似在掩盖什么。
　　江城不理会老班主的催促，扭过头，注意力集中在台下的焦尸上，慢慢的，在火光的映衬下，江城发现了端倪，最后排最远处的座位……居然是空着的！
　　有一个烧焦鬼不见了！
　　这下江城心中通透，不出意外的话，眼前这位招手的老班主就是烧焦鬼假扮的，目的自然是为了将自己引过去杀掉。
　　可真阴啊，要不是自己多留了个心眼，还真容易阴沟里翻船。
　　望着老班主和善的笑容，江城也笑了，一边朝着老班主走去，一边悄悄从口袋中摸出香囊，攥紧后，猛地朝着老班主丢出。
　　香囊砸在老班主脸上，原本很轻的香囊居然将老班主打了个跟头，等再起身后，老班主完全变了副模样，浑身黑漆漆的，焦黑如树皮般的脸皮一块块挂在脸上，摇摇欲坠。
　　但被拆穿伪装后的烧焦鬼并没有攻击江城，下一秒，一股火焰从焦尸鬼胸口冲出，片刻后，焦尸鬼化为灰烬。
　　与此同时，座位上的焦尸鬼也是一样，纷纷在火焰中消散，在空旷的大厅中，凭空刮起一阵风，残余的灰烬像是一场黑色的雪。
　　黑色的灰烬不断飘落，周围弥漫着一股末日来临般绝望的气息，这场景让江城瞬间想到了登上公交车的那一幕，何其相似。
　　抽了抽鼻子，鼻腔中都是灰烬焦糊的味道。
　　他知道，他成功了。
　　这次……又活下来了。
　　在这场灰烬化为的风雪中，鬼戏台也受到波及，燃起大火，片刻后就灰飞烟灭。
　　而此刻，在鬼戏台原本的位置，确切的说是鬼戏台下面的地面上，出现了一扇暗门。
　　暗门上有一个古铜色的拉手。
　　不再犹豫，江城走过去，拉动拉手，将暗门提起，有一架木梯子通向下面，可他穷尽目力，也看不到下面有什么，只是无尽的黑暗。
　　深吸口气，江城抓住梯子，试探性缓缓朝下爬，可刚踩稳没两步，看起来很结实的梯子忽然就坍塌了，连带着他，朝黑暗坠去。
　　最后一眼，他看到许多人影出现在暗门不远，有老班主，有女孩，还有许许多多戏班的其他人，他们站成一排，看着自己。
　　恍惚中，江城貌似还看到了一道身影，站在人群最后，异常熟悉。
　　是……一个举起报纸，遮住脸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