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4章 命

　　“杜愚。”
　　“嗯？”杜愚目光有些迷离，正望着奋勇拼杀的太岁神，仔仔细细的观摩着、享受着。
　　却是不想，一道沙沙的声线，打扰了他的观影体验。
　　荒银猞：“死掉了。”
　　“什么？”杜愚面色一僵，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，“谁？谁死了？”
　　荒银猞：“圣臣。”
　　杜愚：“……”
　　听闻此言，杜愚连踹荒银猞的心都有了！
　　就不能把话说全，非得俩字仨字往外崩是吧？
　　荒猞至圣沙沙的嗓音极具磁性，带着丝丝玩味：“你长本事了。”
　　杜愚张了张嘴，到底还是没敢接茬。
　　关于“别通过契约想事情”这句话，最开始，好像就是荒银猞跟他说的。
　　“嗯？”鼻音声调微扬，带着丝丝质疑的意味。
　　杜愚立即回应道：“死了就死了，灰烬寒树麾下最不缺的就是圣臣，下次再抓一个就好了。”
　　蓦的，一条银尾从地底探出，探向天际。
　　长近900米的银尾，的确有连接天地的资格。
　　杜愚并未躲闪，只是脑中交流着：“别闹，暴君，我们还在战斗。”
　　“战斗？”荒猞至圣不屑的哼了一声，银尾落在杜愚身侧的同时，大地也颤抖了起来。
　　荒银猞，不愧暴君之名。
　　她颇有些执掌生杀大权的意思，可以活埋这一方战场上的生灵。
　　“别。”杜愚很清楚该怎样去御荒银猞。
　　他向后飘去，渺小身躯深深陷入银尾的毛发中，劝道：“让太岁杀吧，它需要这一过程。
　　记得你晋级至圣的时候么？
　　那时的你，也需要一方战场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荒猞至圣出现在杜愚的身侧，负手而立。
　　借着战场火光，杜愚看到了那高大纤细的身影，轻声道：“帮太岁压阵吧。
　　守着战场边缘，别让幽寒部队逃出去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荒猞至圣轻声应着，直至妖魄身影消失，她才反应过来，自己好像是去兴师问罪的。
　　结果杜愚只用一个简单的举动，外加三言两语，就又让她乖乖执行任务去了。
　　真的是……
　　荒猞至圣越想越气，自己的身上可没有朱砂赤妖焰作祟，更没有寒族圣臣掌控身心。
　　杜愚这人，简直邪得很！
　　夜空中，杜愚也是哭笑不得，荒猞至圣的情绪都通过契约传递过来了。
　　本王多卑微啊！
　　连哄带求的，时不时还得被你玩弄。
　　我哪能跟朱砂赤妖焰、幽寒秘法相提并论。
　　“喵。”荒猞至圣顿时气消了大半。
　　长长银尾突兀扫下，化作一轮银月，连幽寒人士带着风痕驹，统统抽得粉碎。
　　与此同时，青门众人皆已赶到。
　　大家都很自觉，将幽寒兵马团团围住，为战场上的一双蚩熊压阵。
　　寒夜冷雨，烈焰竹林。
　　向来以征服、摧毁为信条的幽寒大军，今日被英勇蚩熊杀得片甲不留。
　　一山还比一山高？
　　小太岁，好像的确要比它的红叶姐姐更加高大了。
　　在一众毁天灭地的生灵压阵、助战下，三千幽寒兵马，未能有哪怕一位逃出生天！
　　对于围攻，青门已经有了极其丰富的经验，早就得心应手。
　　“呜！”
　　“呜～～～”红叶与太岁接连咆哮，响彻夜空。
　　冰冷的雨水淋在红叶的身上，却浇不灭她沸腾的热血。
　　她一双巨大的熊眸中写满了惊喜，望着族人不断攀登巅峰。
　　这一刻，红叶想起了银索长老的话语。
　　长老说：“随杜愚去吧，那是一段波澜壮阔的旅途。”
　　这一路走来，她的确见到了太多。
　　离别、重逢，欣喜、哀伤。
　　有成千上万生灵获救，感激涕零。
　　有数不尽的敌人，化作脚下尸骨。
　　一尊尊妖圣得成妖道，化身至圣。
　　无尽的喜悦，也曾在寒树枝的抽打下荡然无存，在金乌啼鸣下，众人只得仓皇逃窜，落得遍体鳞伤。
　　这是一段极其凶险的路途。
　　也是一段充斥着荣耀、鲜血与烈焰的路途。
　　众人众兽的命运，随着杜愚的脚步而起起伏伏。
　　红叶只是感到庆幸。
　　在这条路上，小太岁成了。
　　它会化身另一位蚩祖么？
　　恐怕不能，太岁没有推衍天机的本领。
　　但至圣·太岁神的出现，无疑是蚩熊一族数百年来最值得庆贺之事，象征着大夏蚩熊一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。
　　若是万千树界内，有许许多多蚩熊族群存在，也会与有荣焉吧。
　　“嘤。”红叶攥紧了掌中竹木。
　　太岁也一定能更多的帮助杜愚。
　　帮自己，一同为主人荡开前路。
　　太岁，我的骄傲，我的族人……
　　“嗡！！”
　　熊熊大火之中，红叶的身躯忽然一阵剧烈的颤抖。
　　众人面色错愕，纷纷望向红叶。
　　这一头蚩熊好像……好像也开启至圣窗口了？
　　杜愚微微张着嘴，有些难以置信。
　　他一直认为，红叶的至圣之道需要一定的时间。
　　毕竟她身为一族之长，她执念于壮大山之界·蚩熊一族。
　　当然了，山界蚩熊一族统统归属于杜愚。
　　所以从本质上来说，红叶执念的落脚点，还是在杜愚这个人身上。
　　如今，杜愚的妖宠·小太岁正在晋级至圣，红叶的执念、为自己设下的目标，算是猛猛向前推进了？
　　想想也是，太岁神可是晋级至圣！
　　如果这还不算族群的壮大与繁荣，那什么才算呢？
　　天地间一片寂静，唯有火焰猎猎作响。
　　两个双生树印悬于两只蚩熊头顶，为红叶、太岁阻绝着可能存在的寒气，也助二者吸引能量入体。
　　“好家伙。”
　　杜愚口中喃喃，一手揉了揉脑袋。
　　他本就足够喜悦了，而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，更是让杜愚有些不知所措。
　　忽然间，一道黑袍身影出现在杜愚身侧。
　　唯圣一如既往的沉稳：“你分析一下双熊的至圣之道，看看我们是在这里等候，还是继续去寻下一支幽寒兵马。”
　　杜愚点了点头，陷入沉思。
　　林诗唯耐心等待着，一双森冷的火鬼瞳，遥望着两只烈烈燃烧的蚩熊。
　　她的心中不止有赞叹，也有感慨。
　　自己何时才能至圣呢？
　　林诗唯从不认为自己信念方面有任何问题。
　　她早已经倾尽所有，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，上苍还未垂青于自己。
　　嗯……自成圣以来，尚不足半月时光，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么？
　　话说回来，杜愚更早一步成圣，此时也没有晋级至圣的动静呢。
　　想到这里，林诗唯不由得看向身侧青年。
　　在她心中想来，或者说，所有人都认为，当杜愚成圣的那一刻，便是他开启至圣窗口之时。
　　但直至此时，杜愚依旧是一名御妖圣。
　　这是怎么回事？
　　“我把红叶和太岁收入体内，我们现在就去寻下一座营寨、下一支幽寒部队！”杜愚忽然开口道。
　　“好。”林诗唯牵住杜愚的手掌，轻轻握了握。
　　“嗯？”杜愚还以为她想说什么，面露探寻之色。
　　林诗唯却是笑了笑，轻声道：“快去吧。”
　　“哦。”杜愚没多在意，立即闪烁离去。
　　林诗唯伪装出来的笑容，渐渐消失无踪。
　　刚刚的动作的确是情不自禁。
　　她的心中不止关切，更多的是担忧。
　　无论是从御妖之道，亦或是从实力和气运的角度来看，杜愚都不该卡在圣级的。
　　不该是这样的……
　　“走了，我们继续！”遥遥夜空中，传来了杜愚的话语。
　　他收起了两只蚩熊，同众人一起，再度冲向了南方的雨幕。
　　而让杜愚没想到的是，当众人寻到下一座营寨时，那里已是人去楼空！
　　唯有满地狼藉告知着众人，幽寒兵马离去之时到底有多么匆忙。
　　果然如青师之前分析的那样，幽寒兵马都向灰烬寒树的区域靠拢了？
　　怀揣着这样的观点，众人继续向南方行进，又一座空空荡荡的营寨，印证了青师的推测。
　　“这？”杜愚落在山林中，通过雨水，感知着山林营寨内的一切。
　　一处处简易的畜栏内，见不到被圈养的妖兽，唯有雨水洗不净的血液，弥漫着点点血腥味，不断向鼻子里钻。
　　“看来，我们要直面寒树了。”林诗唯轻声说着，“太岁也需要战场。”
　　她能够想象得到，寒树周围有万千寒族兵马紧紧围绕的画面。
　　那得是多么壮观啊。
　　那一场战斗，又会是多么的惨烈……
　　“直面寒树。”
　　“终于走到这一步了。”喃喃话语声四起，众人难免心头凝重。
　　“我们先回山界。”杨青青忽然开口。
　　眼见众人望来，杨青青语气平稳，大将之风尽显：“这样的战场，我们需要调整好状态。”
　　的确，众人一路南下、攻城拔寨，又即将面对灰烬寒树……
　　这一次战前准备，是极有必要的！
　　“收回妖宠。”杨青青说着，用碧玉葫芦对准了地面。
　　短短十几秒后，杜愚便手掌一翻，开启了山海钟。
　　“呼～”
　　霎时间，雨夜营寨变成了阴云山巅。
　　杨青青挥散了众人，唯独留下杜愚，二人一前一后，走向了山崖处。
　　“青师？”杜愚看着仙师背影，轻声唤着。
　　“你暂用影蛊塔，给太岁搭建一座战场。”杨青青命令道。
　　杜愚点了点头，这的确是个法子。
　　无论太岁需要怎样的场景，杜愚都能满足它。
　　“关注一下金乌。”杨青青轻声说着，“我们需要焚阳至圣。”
　　区别于旁人，她知道杜愚体内的金乌蛋已经爬出了裂纹。
　　若是能在直面灰烬寒树之前，重新迎回焚阳金乌，那么对青门众人而言，无疑是天大的喜讯！
　　而对焚阳金乌与灰烬寒树这两位命运纠缠了百余年、不共戴天的仇敌来说……
　　命。